偏爱
千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让我陪着你-----千智赫
1
千智赫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千玺，是在十一岁的夏天。
那是个闷热的雨天。
千智赫安静的跟着养母，走进电梯。
数字一直向上。他从来没有坐电梯到那么高那么高的楼层，头有微微的晕眩感。
后来就被送进了那个房子。后来千智鹤和千玺终于重逢。
千玺是自己的同胞胎的哥哥，有一张和自己相同却又有些许不同的面孔。
眉心一颗痣，好看的凤眼，微笑时梨涡浅浅。
不同于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一样的脸孔，同一胞胎。
千智赫在心里默默地想。
易烊千玺怀抱着一只轻松熊，穿红白格子的衬衫，看到千智赫时一脸兴奋。
“你就是我的弟弟，是吗？”他很开心地笑，“妈妈，你看我们长得一样呢。”
弟弟，长得一样，妈妈。
三个猝不及防的关键词。
千智赫迷茫地看着易烊千玺身后雍容华贵举止优雅的女人。
她心疼地看着千智赫，许诺要补偿他十一年来承受的不公。
千智赫在心里轻叹一声。
于是在这个夏天，命运在生活的轨道上，狠狠地来了一次漂移。
2
十一岁之前的时光，像是沉寂夜晚。冬天的夜晚。
因为寒冷而没有任何动物在夜色中簌簌而行的声音。
因为黑暗而没有任何植物向外输送清新的空气。
为什么。
为什么和我一起诞生的，与我一样的你，却拥有那么多
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为什么我要一个人在另一个寒冷的地方，在不知道你的
存在下，孤独地度过十一年的岁月呢。
为什么？
3
千智赫和千玺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千智赫很瘦，皮肤透着病态的白，总是安安静静的不说话。而千玺则是很健康的样子，有着俊朗的外表，平易近人的微笑。
千智赫和千玺在十一岁之后的时光里形影不离。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影子拉扯着，恍如指尖飞速流转的时光般变化迅疾。
他们的父母很忙碌很忙碌，没有时间照顾他们。
千智赫早就已经习惯没有人照顾的生活，可是还是会在
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寂寞。
不是孤独。
因为有千玺。
千智赫安静地跟在易烊千玺的身旁，在校园里四处晃荡。
校园里种满了植物，目之所及，遍是生机盎然的绿色。
即使是在一样的校园里，一样的家庭里，一样的孤独里。
千智赫和千玺依旧是完全不一样的生命体。
千智赫自养父养母那里学来的犀利言辞，一次一次惹恼了老师。
千智赫纵然是聪明的，但在学校刻板的规章和老师的按部就班下渐渐不再明晰。
学校里的老师是古板的，连不小心从指尖滑落纸屑也会被当成乱丢乱扔，记上大过。
千智赫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他已经学会如何假扮一个坏孩子来激起老师的愤怒。
那是他生活的最大乐趣。
千玺去老师那里帮忙统计成绩的时候，常常会看到千智鹤站在办公室门外注视着自己的身影然后泛起单薄的笑容。
千玺总觉得他不是在笑，而是在撕扯自己的嘴角。
每当他看到千智赫那样的笑容，他的心就会隐隐泛疼。
4
城市的傍晚。
像干涸的血液一样压抑的暗红色。
自考场出来后，千智赫去了另一所高中。
他跟千玺分到不同的考点参加中考。
他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就一个人在马路上晃荡。
路边的绿色垃圾桶隔着相当的距离，肮脏的颓下头去，
偶尔分到过路车辆一闪而过的灯光，就会在黑暗中反射
出绿色光来，失去光源后继续沉沉的睡在城市灰蒙蒙的巷子里。
身后是流光溢彩的城市灯光，像是恶毒的嘲讽。
直到再也不想走，才发现自己迷了路。
千智赫站在路边盯着那灯光许久，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哗啦啦的，不带丝毫温度。
茫然地看着周围奔走躲雨的行人，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
该去哪里的茫然。
千智赫低下头，温热的液体蓄满眼眶。
我恨你。
让我习惯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我也恨自己。
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习惯了你在身边的日子。
以至于你不在，我就变得好狼狈。
5
千玺考上了省里面最好的中学。而千智赫拒绝了妈妈想要把他们放在一起的想法。
你知道我讨厌那样的学校。
千玺看着千智赫，三年来他一直无法理解千智鹤的思想。
千智赫就像跳楼的人身下展开的粘稠花朵。
盛开的代价是一个生命的凋零。
千智赫对他说，选择意味着放弃。所有的光鲜背后都有
隐秘的痛楚。
易烊千玺不懂。彼时他依旧是重点中学里最优秀的学生。
千智赫则在职高里混迹，和不同的男生女生在城市的各
个角落里演绎着布满尘埃的青春。
千玺不懂。
他也不想懂。
某天千玺带了大袋的水果和零食到千智赫的学校去探望他，却看到门外贴的处分通知上千智鹤和两个男生的名字赫然。
捏紧了手中的塑料袋。
没有废丝毫力气就进去了，门口的两个保安抱着本小说
边看边发出心领神会的淫荡笑声。
千玺听着那笑声觉得反胃。
带着棒球帽的千玺一进门碰见一群男生，男生看到他便吹口哨，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
“千智赫你怎么搞到了X中的校服啊。”
“千智赫你最近又换了新欢吧？”
“要不，考虑下我们吧。”
一阵笑声。
……
千玺本能地往后面躲，然后绕开他们快步走进了宿舍楼。
全校的人似乎都认识千智赫。他们说不到晚上千智鹤不会回来的。
千玺等到傍晚就走了。
千玺把水果放在寝室，走出校门。
校门口一个男生看到他，冲过来就给他一拳，来不及躲闪。
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千玺皱眉。
“千智赫，你个混蛋，竟然抢我的女朋友！”
千玺在心里想：
千智赫你果然是个混蛋。
6
为什么这样生活。
我不知道。
为什么做没有原因的事情。
我不知道。
千智赫你个混蛋。
千玺你凭什么管我。
我是你哥哥。
你是个屁的哥。我告诉你，千玺我恨你。
沉默良久，千玺低低地问了句——
为什么。
我恨你我就是恨你。
我最恨的就是你。
7
后来他们的父母双亡，留下了大笔遗产。
千智赫拿了一小部分，然后就离开了。
他说他要去流浪，想要去找自由。
流浪。
自由。
对千玺来讲，那都是遥远的词语。
就连想想都甚至觉得奢侈。
千智赫离开的那一晚，下了大雨，偌大的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的。
喊了几遍他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窗外的电闪雷鸣。
大哭了一场后，没有来由地感觉到一阵轻松。
或许是有来由的。
只是他不肯承认。
8
呐，千玺。
我恨了你那么久。
可是我没有问过你。
你恨我吗？
9
千智赫在外面流浪到千玺参加高考的那一年。
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孤身在外，可能经受的苦难他全部经受。
他不想念家。
他也过惯了没有家的日子。
只是，他有些想念千玺。
那个温婉平和的男孩子。
这么多年，平和的他会不会也经历些许他不知道的伤愁。
会不会还因为想起来自己无法理解自己而郁闷许久。
你瞧。
就连自生命伊始时就在一起的兄弟，也无法理解对方。
人心多么复杂啊。
千智赫拎着简单的行李回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拥有了很多已经痊愈以及没有痊愈的伤。
他已经学会了面对所有东西都安静地浅笑，不会像当年一样用犀利的言辞追求一时的口舌之快。
那样不值得。
在那个温暖的房间里，风尘仆仆回到家的千智赫浅浅的笑着问依旧安宁的易烊千玺。
你恨过我吗？易烊千玺因为要参加高考而带上了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有些许迟疑。
没有。
你骗我。
千智赫依旧浅浅地笑着。他的单纯眼神在流浪中已经变得锋利。
我没有。
我抢走了一半本来可以完全属于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恨我。
那本来就是我们一起拥有的。
你虚伪。
我没有。
我恨你。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恨我。
......小智，这几年我一直很想念你。
千智赫的微笑土崩瓦解。
你骗我。
千玺用心疼的目光胶着他的双眼。
一片寂静。
千智赫终于扑进千玺怀抱，泪流满面。
10
千玺在千智赫回来的前一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十一岁的千智赫表情淡漠地走进家门，木木地看着自己。
他梦见十二岁的千智赫一个人在房间里把他最爱的轻松熊的身体拆得七零八落，然后问妈妈，为什么它们不流血也不喊疼。
他梦见十三岁的被千智赫拽着在校园里偷偷摘花，他笑自己幼稚的同时看到训导主任黑着一张脸，千智赫就把手上的花全都抢过去，然后大声地指责自己因为摘花而耽误了时间，最后他一个人在教务处待到天黑。
他梦见十四岁的千智赫已经颓废恶毒不顾一切。
某次被老师抓到抄作业，操起作业本几下就撕成碎片，然后叫着老师的外号大喊着您满意了吗。
他梦见十五岁的千智赫在校园里明目张胆地吸烟，亲吻，谈恋爱，翻围墙出去上网彻夜不归。
这些小说里最老套的戏码，一一地在千智赫身上真实的上演。
千玺又梦见十八岁的千智赫拎着行李站在房间里对他浅
笑。
笑容像阳光下绽放的温暖花朵。
可是没有人告诉他。
一切都是假的。
11
千智赫不允许千玺让别人知道他已经回来。
他天宅在家里玩电脑，易烊千玺早出晚归筹备高考。
他说，易烊千玺，你成绩那么好你会考上不你所向往的大学吗？
然而千玺只是笑，梨涡浅浅的模样。
千智赫说，千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么？
笔尖一顿，易烊千玺盯着演算纸上歪扭的线条，说，我们以后都要结婚的啊。
千智赫的眸子黯淡下来。
是么？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啊。
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
千智赫冲了两杯奶茶，递给千玺一杯。
他说，哥，我多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十五岁以后的千智赫从来就没有喊过千玺哥。
易烊千玺温暖地笑。
然后他忽然就觉得身体无力，手上洁白的马克杯摔到地上，奶茶迅速覆盖碎片。
千玺看见千智赫拿着一把刀，若无其事地捅进了他的身体。
他听到千智鹤说，哥，我不想看到你老去，我不想和你分开。
然后他握住刀柄，忽然抽出。
鲜艳的血液自易烊千玺的体内喷溅而出，展开像是千智赫那样妖冶的花朵。
“盛开的代价是一个生命凋零。”
“哥，你最美好的生命非要用最美好的方式尽早地结束。”
千智赫说完，跪坐在他的身边，然后微微笑。
琥珀色的眸子里那个和自己长相不同的男孩，笑得诡异。
他看见千智赫握住自己右手的那只手腕上，鲜血绵延流出，开出一朵妖娆的蔷薇。
“哥，你死亡的姿势好美。”
“哥，你听过《最天使》么？”
“哥，我恨你。”
——最后。我说了我恨你。可是我恨你。
——就是我爱你。
“哥，我真的很恨你。”
“像恨我自己一样的恨你。”
……
12
千玺：我最讨厌的还是夏天。
夏天里的一切都太美好，美好的不太真实。
锅子里的肉汤咕嘟咕嘟的冒泡。满屋子充溢着它的香味。
那是我为你准备的，可惜我们俩来不及一起品尝它的味道，到底是美味的，抑或是苦涩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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